上周随手写了一篇博文,记录了沈文裕钢琴演奏的听后感,不料被沈文裕粉丝四处张贴,追溯之后方知卷入小沈天才的职业生涯纠纷和小沈、郎朗、李云迪大PK。
感触颇深啊。
以专业欣赏甚至业余爱乐水平而言,这三人尺短寸长几乎毋庸分辨,听几个音符就知,何故闹成PK口水战?思忖数日方明白,那懂音乐的全不作声,然后 不懂音乐的大打口水战。郎朗固然是中国人尤其音乐界的骄傲,不管怎么说,能用欧洲艺术赚欧洲人的钱,就是本事。但是要是把郎朗捧成一个大忽悠,那就不是他 爸的丑,而是中国人的丑。
懂音乐的人当中,谁有义务吱声?
当然乐评人责无旁贷。
中国出了几位钢琴少年本是中国音乐之大幸,忽然想起,怎么从未看到对三位尤其李云迪、郎朗的客观评价和定位,只有廉价溢美之词和商业吹捧。而以我对音乐界的了解,圈内人肯定心知肚明,而且依中国音乐人的性格也免不了议论纷繁;但就是不说,让它永远憋在幕后。
何故如此?门派之争也,江湖中国也。
这样骂乐评界,当然也冤枉他们了,不独他们如此。环顾中国,所有文化事业的批评包括文学、戏剧、电影、电视、评奖、论文成果评审、职称评级……哪 有几样正经批评,要么圈子里捧场炒作,要么圈子外诽谤攻击,整一个胡搅蛮缠、乱棍搅屎。最后的结果,就是批评者蜕变为捧场者,积极参与江湖码头分肥。
文化批评是文化创新的关键一环,没有客观批评便不可能有文化进步。
随便怎么分析都是如此。
譬如我们用达尔文进化论——“物竞天择,适者生存”,沈文裕、郎朗、李云迪们“竞”了,谁来择?最终的答案可能是听众来择,但是听众音乐水平参差不齐,按照博弈的模式,形成口碑至少需要数十年,到那时天才少年早已变作庸才中年。
评论界集体缺席的游戏玩不起。
为什么需要评论界?因为评论界是一个中介,它的存在能够降低文化创新的成本,即降低科斯所说的交易费用。评论家权威解析一部新创作的得失,并向受 众推介,从而使受众的选择正确、有效,从而做到优胜劣汰,文化进步,国家进步。如果批评家不说,或者这个国家根本就没有事实上的批评家,那就完蛋了,根本 无法区分两个创作的差异,那就等于对创新和进步熟视无睹,最终的结果也就是劣币驱逐良币,文化创作滥竽充数。等到公众恍然大悟之时,早已时过境迁、于事无 补。
批评界为什么萎缩?
按照制度经济学的分析,批评家的正经工作一定要有回报,而且客观公正的批评构成批评家的利益最大化,以此激励批评家。在欧洲,尤其在古典时期,批 评家的地位是一言九鼎,他让你红就红,他让你死就死,至少暂时如此,当地如此。最权威的批评家几乎就是权威的理论家,譬如 “音乐的内容就是乐音运动的形 式”这一著名论断作者、经典音乐学家汉斯立克,其职业不过就是乐评人。他的言论公正性和权威性,影响了音乐之都的大部分听众,呼风唤雨直接影响票房和市 场。听众为何追随他的评论?答案就是水平高并且公正。比比维也纳乐评人,再看看中国乐评人,说他们阳萎实不为过。阳萎为什么不去治疗?从经济学分析:就是 他们阳刚了,也没什么好处,还不如阳萎歇着好。换句话说,评论界的公正批评,达不到一种“纳什均衡”,写一篇公道的评论,所得无非几十元稿酬而已,一旦得 罪人,大大地得不偿失,圈内不好混。但是,反过来,如果将评论活儿纳入商业炒作,帮人拍马屁,那就油水大了。所以,评论在中国演变成“捧场”代名词,不少 评论人成了人家豢养的X。这是一种均衡态,学武汉人说:正暂你晓得了吧?
这个国家的文化创新,实在离不开批评界的健康建设。
我分析来,分析去,钥匙还是自己书里——中国文人江湖化了,轧码头为生,缺乏文化生活的公共空间。想一想,政治经济摆脱江湖化之前,中国文化创新没什么戏,大多滥竽充数、混水摸鱼。
只是想说,中国人做着大国梦,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,把文化创新机制整顿好了,把制度秩序治理好了,再来羡慕人家大国不迟。否则,醒来无非南柯一梦。
偏有媒体心急,大国梦喧嚣不停,从央视到凤凰莫不如此。如此说来,大国梦只是大球梦。
2007-02-09
Sunday, October 21, 20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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